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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农中国读书论坛 » 本科生读书报告 » 寂寞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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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鹏

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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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中大

寂寞读书人

看到贺老师发到论坛上的学弟学妹们的读书报告以及感想，我也忍不住了，来凑凑热闹，呵呵，发上一篇去年寒假在家写的一点东西，跟大家分享。

寒假回家，仍然随身带了四本书，难度都不是很大。我对回家的读书效果和状态并不做多大的希冀，不过，作为一个读书人，总耐不住寂寞，有书做伴，心里才踏实安稳一些。如若回家后整天东奔西跑，即使打着实地调查的幌子，心里怎么也过意不去。偶然写点文章，发点牢骚，聊以自娱。
作为一个读书人，既害怕寂寞，也要能守得住寂寞。只要是一个人都会害怕寂寞，而排遣寂寞则因每个群体的志趣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方式。在我看来，读书人更要耐得住寂寞，当然，对“寂寞”一词本身的理解也会因人而异，读书人觉得寂寞了的时候捧起自己喜欢的书来看，似乎书中真有自己的知心朋友一样，与之倾心交谈，达到一种忘我的状态，这诚然是一种读书的理想境界，但是，寂寞读书人的作乐之法恐怕也不足为外人所解。
我的一个感受是，读书人只有在寂寞的时候才能真正静下心来看书。我是一个读书人，不管是何种意义上的读书，喜欢一个人静静的看书，去图书馆喜欢一个人，自习室也喜欢一个人去，不管是拉着男生或者叫着女生一起去，读书都是一种幌子。读书来不得半点浮躁，现在的大学校园已经够吵闹的了，那食堂前面的小广场总是被各种商家的宣传促销活动所占据所充斥，大群的学生上前围观或且积极参与，散发的传单扔的到处都是，还有那些“无微不至”的小广告，大学校园也不过成为各大商家奋力抢占的阵地，在这些很傻很天真的学生身上几近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而这些崇尚“大学大楼也”的学校领导，也跟着一起凑热闹，大兴土木，如果真是为了学校长远发展计就算了，令人疑惑的是一栋好好的大楼也要大张旗鼓的做美容手术，搅扰的整个学校不得安宁。读书人要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如何能一头扎进书堆里面去？
说了这么多不禁有自己的一丝愤懑之情掺杂在里面，而我想说的是，这个社会的整体氛围和风气确实已经给真正的读书人越来越小的生存空间，即使大学这样一个象牙塔似的空间也丧失了我们理想中的色彩，被各种五颜六色的商业色彩所搅浑了。读书人落到此种境遇，到底该归功于谁呢？
说到“归功于”这三个字，是有道理的，一些人积极倡导教育产业化，学生应该走出书本多在现实中历练，或者所谓自主创业等等不一而足，这些人确实认为大学里书生气的消退是他们的功劳，在他们的“醍醐灌顶”之下，确实多了些能人，少了些书呆子，大学的生活一下子丰富多彩了好多。不得不承认，他们主张的一些理念的出发点我还是赞同的，但是，看到大学里面的这些现象，我偏偏觉得不对头，这个不对头可能是我的问题，也可能是社会确实出了问题，至于到底是谁的问题，我想我还是先指出自己的观点：大学到底是一个治学的地方，在治学之余才有所谓社团活动或者其他各种素质拓展方面活动，现实中很多人早已把治学这个前提假设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至于说那些什么务实的能力当然需要，但在大学里面，作为青年，要务实更要务虚。遗憾的是，务虚这个词给人的印象不好，听起来就觉得怪怪的，长期的思想教条已经结构了我们对虚的信仰，这句话说来颇怪，其实理解起来也不难，我们的意识形态要求我们信仰的是社会主义或者共产主义，这个很高很远也很美好，太美好了以至于普罗大众难以够得着，看不到希望，所以，都改为纷纷务实去了，这个更实在，更有希望，希望也就这么点回事儿！所以，“虚”虽然不好听，但是我们也不能没有它，否则活的真的就没点高尚的意义了，但要真是愿意去做一只快乐的猪，那我也就管不了了。
其实猪的生活也是很寂寞的，我想要做也要做王小波笔下的那只特立独行的猪。拿读书人的生活与猪相比，着实有点不雅，但是，它们确实有共同点：那就是单纯，或者用我现在喜欢的一个流行词，很傻很天真。猪的单纯是不用说了的，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然后咔嚓一刀走向极乐世界，不会面临人世的诸多纷扰。人就不同了，尤其是出在现代社会中的读书人，想过猪的生活而不可得，看着外面花红酒绿的生活也嗓子发痒，忍不住出去吼几声，好一点的，吼几声了还能收住声音，就算没有听众，也还能及时退回来。最要不得的是一发而不可收拾，整天吵吵闹闹的，比杀猪的声音都还可怕，吓了别人，自己也疯疯癫癫的。
读书人还是应该老实一点，你走你的阳关道，管那么多干啥？到这里可能会有人有异议了，读书人要是皓首穷经，总是埋头治学，不问世事，那他们的社会良知何在？这种诘难确实能吓到一批读书人的，一听到这些话，我们这些学生类型的读书人可能还不会太过激动，某些学有所成的先生们肯定会如坐针毡，骂道，这不是质疑我们这些人存在的合法性和必要性吗？这还了得，于是迅速走入公众视野，以证明自己对这个社会还有良心，而不是不问世事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
古来圣贤皆寂寞。别看到十年寒窗苦读的前方是那黄金美人，那些东西可能是海市蜃楼，可望而不可及，能享受金榜题名时的快乐者，又有几人？而这些金榜题名因而从此步入仕途的读书人也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知识分子，或许他们仍然会读书，附庸一下风雅也无妨。而更多的人则流落江湖，孑然一身，惨淡经营十数年，屡次尝试而终无所获，最终落得孔乙己的下场，留给后人同情与怜悯。当然也有不少乐观旷达之人，自有合于自己理想的处世之道，也留下了不少好的文章以飨世人。所以大体说来，古代的那些知识分子还是能守得住寂寞的，这里有客观社会环境使然，毕竟，读书人出头的机会就那么一点，没得多少选择啊！守不住的已经在宦海中飘摇了，在未入宦海之前，那片海洋也给这些读书人的航行一个确定的希望和方向，这个希望不是务虚，而是有很强的务实色彩和价值取向——齐家治国平天下，有步骤可循，并且也是在现实中看得到摸得着的东西，不会令他们无处着手而深陷茫然无措的尴尬境地。
读书人在社会中似乎总显得比较特殊，其中最具典型性的知识分子群体更值得反复检视。自古以来读书者众矣，而知识分子则相对来说要少的多，大概很多读书人或者通过读书这一条路径进入了其他行业或者仕途，真正抱着学问不放，坚守着一份清苦生活的人也还是少数。就是这样一个少数的群体，人们却施加诸多期望和责任于其身，而知识分子中的很多人也乐得享受人们对自己的推崇，以为自己能够将成为上帝，来拯救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百姓，这算不算是中国知识分子的“先知情结”？
这种情结被看做是知识分子的良知。在社会大众的期许下，知识分子们也难以独守那一桌一椅一架书的生活，怎么也得把脑袋伸出外面去瞧瞧，看看这个世界怎么回事。可是，一些知识分子总是很天真，以为这个世界真是自己的天下，培根说，知识就是力量，但这可不意味着知识分子因此就有了呼风唤雨的本领，什么时候伸出去的脑袋被斧头搬开了都不知道。
知识分子们因此就很矛盾了，专心做学问吧，自己舒服，那些统治者也舒服，可是老百姓可能就会有怨言啊，想做点事情吧，自己的行动能力有限，一不小心小命都还保不住。这种困境给那些有可能成为知识分子的读书人带来深深的不安。
不过现在这个世界好些了。知识分子似乎到处都是（用“似乎”主要是考虑到对知识分子如何界定的问题比较难办），搞这一行的人多了，也会存在责任分散的现象，你不去救世济民，自然会有其他人去，当然，这种推理的逻辑是传统社会的，现代社会的逻辑可不是这样简单了。韦伯说，现在的知识分子面对除魅的世界唯有在于通过理解这个世界来达到自我清明的状态，想着去当“先知”那是要不得的，否则有被牛鬼蛇神迷惑的危险。现在有种“公众知识分子”的提法，很多人对这类知识分子拍手叫好，似乎只有站出来为百姓说话才算是有良知，至于说的话背后到底想的是谁的利益似乎并不重要。我能确信的是，知识分子耐不住寂寞的生活，坐不住冷板凳了。
有人认为，现代社会的知识分子应该尽可能的与社会与政治保持一种“疏离”的状态，成为一个有独立性和自主性的群体而不依附于外在于自己的权势，如果以这种标准来要求中国的话，中国似乎就没有真正的知识分子，有的也只是读书人，从古到今皆是如此。如果与社会接触太多太过密切，这种喧嚣很容易遮蔽发现问题和反思社会的眼睛，作为读书人，尤其是其中的知识分子，总还是应该有点超越性，在寂寞中自持，以一种审慎和怀疑的眼光目视着这个世界，不知道这是否可以作为知识分子的理想而被认可。
我只能算是一个读书人，虽说也有点知识，但绝不敢妄称自己是知识分子，要是现在谁把这个词加在我的身上，我肯定怪难受的，至于学生，还是能够说一些大话疯话的，但愿不是废话就行。
在这个喧嚣的时代用寂寞来形容读书人，似乎总显得不适宜。以寂寞来要求读书人，也显得不合情理。只是普通人眼中大的情理已经因耳濡目染那些嘈杂而被偷偷置换了。说了这么多似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但我想，社会既然无法给读书人给知识分子一片纯净的空间，作为读书人，尤其是我这样的学生，是应该学会享受寂寞读书的状态的。我们不用担心在寂寞读书中一醉不醒，外面不是锣鼓喧天广播音响齐鸣，自会将你吵醒的，所以，我们要向着书呆子的境界努力，自说自话，自得其乐，至于会不会沦落为孔乙已似的人物，我想是不用太担心的。

写于201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