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30日，我和孙君老师等在吉林长春参加了由吉林大学主办的“第三届东北振兴发展高端论坛”。该论坛分两段举行：上午为开幕式和主旨报告，孙君老师作了题为“乡村振兴之路——乡村振兴是机遇不是负担”的演讲；下午设四个分会场，其中的一个分会场为“东北乡村振兴与农业现代化分论坛（乡村振兴大讲堂）”。这个“东北乡村振兴与农业现代化论坛”开得热烈活跃，在这个论坛唱主角的是刚成立不久的吉林农道，多位吉林农道的专家和基层实践者纷纷登台发言，随后是热烈地讨论。晚餐后，兴致未尽，换了个地方摆上长桌，继续讨论。

10月30日，我们和吉林省农业宣传中心主任、吉林乡村振兴战略研究院执行副院长孙策、吉林大学法学博士李恩、上海农道设计总监宋微建、隐居乡里创始人陈长春、吉林农道董事长正高级经济师张海文、吉林农道总经理孙绫锴等专程来到长春市双阳区齐家镇农民李云凤创办的农牧专业合作社，考察她在专家帮助下用17年时间摸索发明的“发酵床养殖法”以及合作社发展状况。李云凤“发酵床养殖法”最大特点是养猪不用清粪和用秸秆代替饲料，这种生态猪养殖方式打破了传统养猪污染环境和疫病防治两大绕不开的难题，这是一种以种养循环为核心的生态农业。农牧专业合作社实施社员制和订单式营销方式，带动几百位生产者社员(村民)及消费者社员(市民)，合作生产，共同盈利。

在论坛和考察过程中，孙君老师反复指出我国土壤已严重透支的问题，主要是化肥农药不合理施用，有机肥减少，加重了土壤板结与污染，导致土壤质量有下降与退化的趋势，土壤有机质含量仅为世界平均水平的一半……事实上，孙君老师一直以来，对中国小农经济和传统农业推崇有加，他的“孙氏养猪法”与李云凤“发酵床养殖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的“原种农业”亦是自然农耕之法……孙君老师表示农道系统将持续推动通过发展生态农业来改良土壤。

我因此想到了2019年底为深圳一个家有机肥生产企业写过的一份材料，现将其中的一分部摘录于此，以引起大家对土壤已严重透支问题的重视。

一、时代呼唤

中国社会随着工业文明的出现，农业文明在逐渐退场，一种人本主义文化强势袭来，它摒弃中国传统文化典型的群体特性，追求个人自我价值的实现，笃信“人定胜天”，向大自然无限攫取生产资料。伴随人类征服自然野心和欲望的日益膨胀，资源短缺、环境污染、生态失衡等环境问题不断加剧。恩格斯的预言——“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正在变为现实。

1962年，美国海洋生物学家蕾切尔·卡逊出版了一本影响世界的书——《寂静的春天》，在此书中，卡逊以寓言形式开头，向读者描绘了一个美丽村庄遭遇的一场突变：春天，在本该鲜花盛开、百鸟齐鸣的田野，却再也听不到燕子的呢喃、黄莺的啁啾，田野里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了。这是因为当地为灭虫而喷撒了一种叫做“DDT”的杀虫剂，生物开始枯萎，继而死亡，孩子生病，牲畜染疾，鸟、蜜蜂和蝴蝶都死掉了。在半个多世纪后的今天，类似美国的情景同样出现中国，而且其深度和广度更甚。“六十年代淘米洗菜，七十年代饮水灌溉，八十年代水质变坏，九十年代鱼虾绝代，到了今天，癌症灾害。”这是河流污染的真实写照。

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伴随环境的逐渐恶化，人类文明也呈现出衰落之势。与时俱进的中国共产党人痛定思痛，认真思考了这些问题并作出了回答——“生态文明”作为一种崭新文明形态应运而生。

二、双重污染

我国环境和生态“赤字”沉积已久。统计数据显示，中国每年产生有机固体废弃物量约40亿吨，其中城市生活垃圾年产生量2亿吨，村镇生活垃圾产生量超过4亿吨，生活污泥产生量3500万吨。换一个形象说法：全国一年产生的垃圾可以填满50个西湖。全国每年的纯大便1.5亿吨，纯尿液4.5亿吨，转化生成生活污水500亿吨。全国畜禽粪污年产生量约38亿吨。2010年《全国第一次污染源普查公报》显示，畜禽养殖业排放的化学需氧量达到1268.26万吨，占农业源排放总量的96%；总氮和总磷排放量为102.48万吨和16.04万吨，分别占农业源排放总量的38%和56%，畜禽粪污成为农业面源污染的主要来源。

目前，我国有机肥资源总养分约7000多万吨，实际利用不足40%。其中，畜禽粪便养分还田率为50%左右，农作物秸秆养分还田率为35%左右。城市固体废弃物以填埋方式为主，人粪尿经过化粪池处理后排入污水管道， 无市政管网的地方直接排入河湖。粪污通过粗过滤、固液分离后，粪水入市政管网处理达标排放，固体粪渣进行填埋。大中城市垃圾处理能力普遍处于“紧平衡”甚至“寅吃卯粮”状态，“垃圾危机”一触即发，二次污染、偷排乱埋等问题时有发生。据权威部门对我国600个城市的调查，有66%以上的粪液未进行无害化处理就直接排放，对环境造成持续性污染。

与此同时，在食品生产地的农村，农田因为缺少有机肥和过度施用化肥，土壤出现严重退化。在上世纪80年代，中国有机肥与化肥大约各占50%，但化肥工业在此后的30年获得了飞速发展，至今已经占据了80%的肥料市场份额，可谓速度惊人。国际公认的化肥施用安全上限是225千克/公顷，但目前我国已达到434.3千克/公顷，是安全上限的1.93倍。中国用世界9%的耕地，养活了世界上22%的人口，却使用了全球35%的化肥（6022万吨每年）。同时，我国化肥利用率很低，主要粮食作物的氮肥利用率平均为27.5%，远低于国外40-60%的氮肥利用率。

据不完全调查，全国农用地96.8亿亩，其中耕地20.2亿亩，在耕地当中4等（中低产）地以下占比72.9%。全国受污染的耕地约有1.5亿亩，其中受禽畜粪便污水污染的耕地达3250万亩，农业面源污染的主要污染源便是畜禽养殖，占比达到58.21%。每年因重金属污染的粮食达1200万吨，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超过200亿元。中国现今多数农田中土壤有机质含量仅为1.8-2.1%，90%以上耕地有机质含量低于联合国发布的耕地有机质含量平均水平3%，更低于欧美发达国家4%-5%。据估计，土地退化导致的年直接经济成本达到5400亿元人民币，而间接成本大约是这一数字的两倍。

三、拯救土壤

在中国传统乡村社会是没有废物的，所有的都是可以循环利用，尤其是“粪像黄金一样被珍惜”，这是我们祖先能够维持土壤肥力几千年、没有因为供养亿万民众所耗竭的诀窍所在。“无废弃物农业”是我国古代传统农业的辉煌成就之一，也是生态工程最早和最生动的一种模式。

下图为“无废弃物农业”物质和能量流动图

重拾老祖宗“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重建人类与自然社会良性循环新秩序，重塑“无废弃物农业”，无疑是解决当代中国环境与生态问题的根本出路。当然，重塑“无废弃物农业”不是要我们放弃现在的生活方式，重新回到使用马桶和旱厕茅坑的时代，而是利用现代技术和工艺，把包括人粪尿在内的有机废弃物进行无害化处理后制做成农作物所需要生物有机肥，即通过变废为宝的方式，解决有机废弃物和化肥双污染问题，重建人类与自然社会良性循环新秩序。

我们提出将这些有机废弃物的50%回归到土地，就意味着需要对20亿吨的有机废弃物进行无害化处理，处理后能产生约6亿吨的堆肥和有机肥。按每吨600元估算就是3600亿元的市场规模，同时20亿吨有机废弃物处理需要的设施投入按我们估算要超过5000亿。国内目前注册登记的商品有机肥企业一共有3000余家，年产能在3000万吨左右，也就是平均每家企业1万吨的产量，这个量是远远不够的。因此，总体讲有机废弃物的资源化处理今后会是很大的一块产业，也必将成为未来肥料行业新的发展空间。

中国农科院有数据表明，土壤有机质平均提高0.1%，粮食产量的稳定性就会提高10%-20%。如果我们能够通过有机废物再利用还田，使土壤有机质从现在的1.8-2.1%，提高到3%，无疑可以使我国农作物产量有一个较大幅度的增长。从肥料结构看，目前我国有机肥施用量仅占20%，而欧美以及一些亚州等国家则远超这个比例，其中美国占46%；英国占57%；德国占60%；法国占37%；澳大利亚占55%；加拿大占60%；韩国占48%；日本更是达到非常高的76%。由此可见，我国在提高有机肥施用量方面还任重道远。此外，按照国际公认的杜克法则，1亩地每增加0.1%的有机质，就能减少二氧化碳排放0.796吨。因此，培肥地力的过程本身就是一个减排的过程，这不仅有利于眼前的食品安全，也能为子孙后代留下健康的土壤。

四、政策支持

2007年，党的十七大首次提出“生态文明”概念。2012年，党的十八大首次将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总体布局由“四位一体”拓展为包括生态文明建设的“五位一体”，并且首次把“生态文明建设”写进党章。2015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出台《关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2013年至2016年，国务院相继发布了《大气十条》、《水十条》、《土十条》。2017年，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并把“增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意识”等内容写入党章。2018年，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修正案》，“生态文明”历史性地写入宪法。2019年，十九届四中全会决议明确提出：加强农业农村环境污染防治，普遍实行垃圾分类和资源化利用制度等。

以上述纲领性文件为指导，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以及相关部委相继出台一系列具体实施意见。其中与有机物废弃物无害化处理及资源化利用关系密切的主要有：2013年，国务院《畜禽规模养殖污染防治条例》，该条例在第十五条规定：“国家鼓励和支持采取粪肥还田、制取沼气、制造有机肥等方法，对畜禽养殖废弃物进行综合利用”。2016年两部委出台了《“十三五”全国城镇污水处理及再生利用设施建设规划》。2017年，14部委联合印发的《循环发展引领行动》明确提出：到2020年，主要资源产出率比2015年提高15％，主要废弃物循环利用率达到54.6％左右。一般工业固体废物综合利用率达到73％，农作物秸秆综合利用率达到85％，资源循环利用产业产值达到3万亿元，75%的国家级园区和50%的省级园区开展循环化改造。

2017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创新体制机制推进农业绿色发展的意见》，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加快推进畜禽养殖废弃物资源化利用的意见》，这两份《意见》明确提出：到2020年，主要农作物化肥、农药使用量实现零增长，化肥、农药利用率达到40%，秸秆综合利用率达到85%，养殖废弃物综合利用率达到75%，农膜回收率达到80%。到2030年，化肥、农药利用率进一步提升，农业废弃物全面实现资源化利用。2018年，两部委出台了《关于做好畜禽粪污资源化利用项目实施工作的通知》，《通知》要求全国585个畜牧大县整县治理全覆盖，规模养殖场粪污处理设施装备配套率达到95%以上，大型规模养殖场粪污处理设施装备配套率提前一年达到100%。